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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鬼在跳舞(下)

第七章 魔鬼在跳舞(下)

穿过广场上贵族们举办的冬日灯宴现场,在一群对着贵族们看着玩的几个并非贵族的普通民众身后,可以看到,二小姐的宅邸被冬日灯宴的火光照得俨然着火,甚至仿佛可以听到火的声音,而那飘落的雪花,简直就像窜起来的火苗。

巴洛默默从一群醉酒狂欢的贵族身后走过,登上阶梯,可以看到,上了阶梯之后,左右各有两条小灌木横贯东西。

一个细铁栏杆的包围圈,包围了整个住区以及花园等地方,这条栏杆全长有六百五十八米,栏杆上面爬满了藤蔓,藤蔓被雪遮住了,有些看不太清,现在也没空去看。

貌似很容易爬过栏杆进入里面,如果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族卫队的人,每天都会在这里轮流巡逻,而且这些栏杆上面满是铁蒺藜,很难爬过来。

门锁着,透过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片宽阔的花园,任何人都必须穿过花园才能到达宅邸。花园的占地比宅邸要大得多,每天都有一个专业的仆人在打理这片花园。

因为冬天下雪的缘故,花园里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花朵能够耐得住冬日的严寒,只能够龟缩于花苞之中,等待春天的来临。到了春天的时候,才是花园里百花齐放的时候。只不过因为战争,现在住所里也没有什么人有那么好的雅兴去观赏这些争相开放的花朵。

“管家,您回来了。”从警卫室里面传出了声音,“二小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有没有人来过?欧内斯特。”管家巴洛对警卫室里的人说。

那个叫做欧内斯特的年轻人是族卫队的副队长。如果说他在这里看门,就说明一定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毕竟在门口的地方,能够更加容易传唤出来。所以有紧急情况,一般都会把队长或副队长安排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副队长欧内斯特从警卫室里走出来,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寻找门锁。

欧内斯特副队长说:“没有人来过,艾德鸣大公子和普利莫队长已经出去了有一会了。怎么了吗?”

“咔嚓”一声,门锁打开,紧接着欧内斯特副队长把门打开了。

巴洛笑着说,“没什么,但是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必须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

巴洛朝他点点头,然后快步穿过积满雪的花园,跑到宅邸面前。远远可以看到几个族卫队的人在巡逻,人员有些少,希望他们能够在入侵者还没有行动之时,抓到入侵者。但是显然,入侵者也没有傻到还没有行动就被抓住。

本来应该站在门前的女仆依然站在门前。这个女仆也不是专门站在这里开门的,但是她看到管家回来,什么都没有问,向管家行礼,然后直接打开门,放管家进去。

门里面一片黑暗,走近里面,只能闻到潮湿的老橡木味道。木制拱顶的建筑风格,能够放大处于房间里面的声音,使得黑暗之中的声音异常清晰。一楼和二楼都是这种木制拱顶的建筑风格,因为比较占用空间高度,所以楼层之间的距离会比较长一些。但是没有人的声音传出来。到底是搞错了什么吗?

确实也不应该听信怀特斯任何的话,将一队佣兵带到公爵宅邸来杀人放火,要是传到国王或者教皇那里,让他们知道,公爵之间正在互相砍杀,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既然都是公爵,自然也要顾及帝国形象,要是国内连公爵都在互砍,传到国外去,岂不是要被其他国家的人笑话。

但是既然对方来找自家的麻烦,那又不能不去抵抗对方了,确实也让人左右为难。

有风从里侧吹来。

最里侧有一扇哥特式教堂的风格的窗,无法打开,只能够增加光源,但是这阵风,如果说不是在一楼吹过来的,那么必然是二楼。细数二楼走廊的窗的个数,差不多有十五、七个吧。当然还是除了最末尾以及在楼梯这里的这两扇窗,完全镶嵌在墙上,无法打开之外,其他几扇窗都是可以打开,并且开在侧面的墙上的。换句话说,二楼通道的一侧一整排都是窗,另一侧是房间。

相比于二楼,一楼的这两侧都是房间。

但是到了晚上,一般仆人会把二楼走廊上面所有的窗都关闭,走廊仍然不通风,仍然没有任何风的动静。

巴洛刚才所感受到的风,有很大成分的古怪在里面。

巴洛转向女仆说:“把门关上吧。”

“要不要把煤油灯点上?管家大人。”

“不用了。”

“了解。”女仆鞠完躬之后,把门关上。

管家独自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黑暗的深处仿佛有把人吞噬进去的力量,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慢慢地走到最深处,那里有一道上到二楼的楼梯。没有任何的停滞,巴洛在保持警觉的状态下走上楼。

“嗯。”管家笑眯眯地说,“刚才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了。”

听力灵敏自然不是坏事,再加上走廊的建筑结构,可以说,没有人在房间里面走动能够瞒得过管家巴洛的耳朵,除非那个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类,或者说不是人类。

巴洛走到楼梯末端,那里是无法打开的窗的位置。这扇窗发出悠扬的颜色,月光透过有各色玻璃组合在一起的这扇窗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宁静的月光中,有各种各样斑驳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仿佛象征着形形色色的时光,在月色之中流淌。

可惜好久没再看到月亮出来,这扇窗如今只留下了灰色这种颜色。

没有任何人在二楼走廊,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出现在这里。

所有窗关着,所有门关着。

二楼走廊比平时要安静,二楼走廊比平时要危险。

仿佛战机一触即发,仿佛时间凝固在这里。

巴洛缓缓走到大公子工作的房间,轻轻转动门把手,慢慢打开门,细细看着房间里面。

猛然看见一个人坐在正对着门的窗上,窗开着。

窗台上有积雪,凛冽的寒风从窗口吹到房间里面。房间里比以往还要寒冷得多。

坐在窗上的人,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办法看到脸。假使怀特斯公子所言属实,这个人将会是怀特斯公子花重金买来的佣兵。那么一定也是一个厉害角色。

丝毫没有说一句话,连呼吸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管家巴洛一个箭步,往那个人的方向冲去,拳头紧握,势在将对方打得趴在地上。挡在前面的是一张工作用木桌,巴洛觉得这张桌子很碍事。

住宅遭到别人的入侵,永远都不能让对方活着走出门口。

如果管家没有这个理念,这个家族恐怕会很不安全。管他这个人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先把他打个半死不活再说。

那个人并没有想要和巴洛互相打起来的意思,大概已经做完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他身体后仰,然后整个人垂直往楼下掉。

管家马上朝楼下望去,那里是一片空地,只有雪。管家以为他会重重地摔到一楼去。但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么短的时间内,跳到楼下的人就不见了,确实很让人感到奇怪,然而只要经过训练,这种事情,无论谁都可以做到。

宛如一开始就不存在入侵者,夜色之下的花园里,雪静静地下个不停。巴洛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远处一片昏黑的树林。说是树林,民居未免多了点。

“还是让他给逃了啊。”管家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走下楼去,吩咐欧内斯特副队长一些事情,再叫仆人来点灯。

+

“卡尔,把手给我。”安妮突然说。

卡尔说过无论天使说什么,自己都会乖乖听话,所以现在安妮叫卡尔给她手,卡尔也只能够伸出手去。虽然说就只是伸出手,却还是很害怕,他不知道安妮是想做什么。

安妮一把抓住卡尔的手,一脸幸福地说:“好暖和。”

这个人原来是想要取暖,取暖也不要这样子取嘛,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安妮小姐……”

“怎么了,一脸快要融化了的表情。莫非,”安妮一脸坏笑地说,“是迷上我了吗?”

“没有迷上!”卡尔如同铺陈直叙地、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捉弄我,安妮小姐。”

“你还不是自愿伸出手来的吗?我可没有捉弄你。话说,你的手真的好暖和。”

安妮拿脸疯狂地蹭着卡尔的手,总感觉这家伙到最后还会拿舌头狂甩卡尔的脸。

卡尔一脸不情愿,而且周围的人一直看着,终于忍受不了——

“住手啊。”卡尔喊。

“为什么?”

难道天使族的人都是这样胡来的吗?

卡尔着急地说:“安妮小姐,人类不会突然抱着异性的手说你的手好温暖,也不会因为很温暖就去拿脸去蹭对方的手。真的,我不骗你。”

安妮好像很不开心地说:“人类这么无聊吗?连手都不能碰,到底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这是常识。还有,那个,现在别人正看着我们,请停止这种行为。安妮小姐。”

“可是我老是跟我的弟弟做这样的事情耶。”

“我们还是把正经事做完再说。而且我觉得就算是天使族也不会去和自己的弟弟做这样的事情的。”卡尔仿佛真理一般说出这句话。

“是吗?那好吧。”安妮好像已经捉弄完毕似地放开卡尔的手,转而看着天空。

一片黑色的天空。

而且只是单纯地在下雪。

贵族区的雪并没有那么大,天气也没有那么寒冷。时间也似乎过得很慢。

梅尔克利斯城的钟声如果再次响起,说明就是午夜的十二点,虽然总是感觉已经是午夜,但是钟声没有响起的话,必然仍然未到午夜。梅尔克利斯城的报时准确度可以与圣都赛科勒蒂相媲美了,没有人会怀疑梅尔克利斯城的钟声。

“二小姐。您刚才和怀特斯公子的对话,完全和您的年龄不符,是我的错觉吗?我想请教一下二小姐的年龄。”卡尔说。总觉得二小姐是在扮猪吃老虎,难道是错觉吗。

但是卡尔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这种气氛的变法,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顶着风浪,在慢慢旋转,说的再深入一些的话——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了。

“卡尔,问女生年龄,你不想活了吗。”二小姐阴沉着脸笑着说。

卡尔感觉不妙,浑身冷汗直冒:“是是,对不起,二小姐,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说,二小姐年龄这么小,就这么聪明——”

“卡尔,跟自己的上司说你很聪明,不觉得很失礼吗?”

二小姐脸色更加阴沉了,世界更加扭曲了,卡尔冷汗冒得更多了,一切变得更不好了。

没想到得罪自己的主人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情,这简直比刚才在奴隶牢笼里面欣赏着老鼠乱跑的景象还要恐怖上百倍。卡尔以后都不敢在二小姐面前随便开口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二小姐似乎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东西一般的眼神,看着卡尔的身后。卡尔看到这一幕,就往自己的身后望去。

那里走来一个英俊的男士,比卡尔高一个半头,而卡尔比二小姐高半个头,所以这名男士比二小姐要高出两个头。男士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还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男士身上穿着绿色长棉衣,外面套着黑色西装背心,戴着普通的帽子。他的身后带着好几十个身穿铠甲的士兵。

为了能够尽快让艾德鸣大公子回到宅邸,他们一直在寻找艾德鸣大公子。如果艾德鸣大公子已经回到宅邸,那边的管家也会告诉艾德鸣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二小姐一直重复着寻找,而没有回到宅邸。

“麦?”成年男性特殊的声线,几乎让周围所有的女性迷上这个人。只是喊了一个字,就有如此威力,这个人难道是美声音乐家吗。

总之这个人就是艾德鸣。

二小姐很不高兴地走过去说:“哥哥,我没事,但是住所那边就要有事了。快回去吧。”

怎么回事也不说,直接侧过艾德鸣公子,走在最前端。

“二小姐。”卡尔马上跟上去。而艾德鸣公子也什么都没说,两步一跨,如同英雄凯旋一般回头朝妹妹走过去,温柔地牵着妹妹麦的手,向宅邸走去。

“好冷,哥哥的手。”

“抱歉,刚才一直在大雪中找你,手可能有些被冻到了。”艾德鸣公子将手松开。

二小姐很不高兴地说:“不要松开我的手,哥哥。还有,你的妹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在这外面遇到什么危险。”

艾德鸣重新牵起二小姐的手,说:“这次真的是我的错误,要是没有叫管家陪你出来就好了。”

“是我的不好,哥哥。”二小姐真诚地看向艾德鸣,“分明知道你很忙,却还一直缠着你,要你陪我玩。”

艾德鸣公子没有再谈论这方面的问题,转而看见卡尔和安妮。族卫队高举着的火把照射在他们两人的脸上,让艾德鸣公子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谁?而且长得并不平凡。”

“是我新收的仆人。而且,我敢说,就算把哥哥忙了这半个月精挑细选的二十个仆人们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这两个人。”

“艾德鸣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卡尔和安妮异口同声地说。

艾德鸣看了两个人有一会,转过身来跟二小姐说:“如果是你的仆人,我一定不会干涉。”

没有再说话,直到来到宅邸大门门口。

欧内斯特副队长并没有在警卫室,管家一直站在门前,看向大门外面,直到看到二小姐和艾德鸣公子回来,才走过去开门。

“欧内斯特呢?巴洛。”艾德鸣公子问。

“我让他带着所有的族卫队去树林里抓小偷了。”

艾德鸣公子听到小偷这两个词,有些惊讶,此外再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感,他说:“丢了什么东西。”

虽然艾德鸣公子已经有些猜到是什么。如果是金钱的话,宅邸的戒备这么森严,普通小偷根本不会选择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下手,所以应该是仇家,而这个仇家,来这里寻找的应该是可以击溃这个家族的东西。

巴洛冷冷地说:“族谱,还有里面关于米莱斯特蒙氏族的秘密档案。”

族谱?偷这东西干什么?

至于米莱斯特蒙氏族,是凯尔维公爵、艾德鸣公子和二小姐的家族的名称。

卡尔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向艾德鸣公子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失望,悲凉,可恨,无奈。

艾德鸣公子闭上双眼,很不愿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果然这一天,总算要来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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